读书 | 让“名利”成为行善的工具
来源：中国艺术鉴赏网
作者：曾凡顺 作家（武汉）
摄影：刘予伟
小区新开了家按摩店，作为推拿按摩的忠实爱好者，我自然会去体验一下。还没走进店里，门口“58元/小时”的招牌就映入眼帘。跟我推拿的是一位矮矮胖胖的女士，也是店里的老板娘。她十分健谈，从头讲到尾。出于礼貌，我也间或回应她。店里只有她和她老公二人，聊天中她老公也经常参与其中，从家庭情况到创业过程到每天的收入，无话不谈，毫不设防。
我就如王士禛在阅罢《聊斋志异》后的心态：“姑妄言之姑听之，豆棚瓜架雨如丝。”当年蒲松龄也是爱听故事的，他在老家路口摆了个小茶摊，南来北往的人路过歇歇脚，吃点东西喝点茶水，蒲松龄并不收钱，但必须得给他讲一个奇怪的故事。大抵作家就是这样收集文学素材和激发灵感的。抱着这种心境，我从附和应付到唱和应答。
有了回应，他俩人更是打开了话匣子。原来，女老板的父母是盲人，从最早在盲人按摩店里打工到最后自己当老板。这女老板15岁就在外打工，她父亲劝她干脆跟着自己学门手艺，于是就把她带在身边。
父亲一边跟顾客按摩，一边让女儿跟着看。遇到熟的顾客还会让女儿在客人身上试试手。这些还得瞒着店里老板，时不时还得忍受老板的言语刻薄。等她父亲手艺纯熟且有了稳定客源后，就出来自己开店，收入还算可观。她老公也跟着她父亲学习按摩，一家人都从事这个行业，日子也过得其乐融融。
但是好景不长，她姐姐被查出癌症，那时她也刚怀孕，好在她老公十分厚道，他们一家为了能照顾姐姐，与姐姐姐夫住在一起。
老公说：“我们辛苦点，尽可能贴补姐姐家。”
这话让她一直记忆犹新。抗癌的日子花钱如流水，很快就耗光全家的积蓄。姐姐总想见妹妹，但是长辈鉴于风俗，不让患病的姐姐看坐月子的妹妹，姐姐心如刀绞。终于等到妹妹出月子，带着孩子去看望姐姐，才让姐姐了却心愿。可姐姐，第二天就走了，终年29岁。
女老板的老公带着孩子在门外去遛娃了，女老板徐徐说道：“我老公很好，我跟他都吵不起架来，我们除了没钱，啥都有。”一番平平无奇的肺腑之言，让条件富裕却一地鸡毛的家庭多么汗颜。
女老板1994年生，她老公大她两岁，90后开始初尝人生的酸甜苦辣了。她告诉我，假如店子生意不错，她就让三岁的小孩在附近读幼儿园，如果生意守不出来，就只能把孩子送回老家。这女老板一直絮叨着，我的思绪翻飞。
这世上有的人注定是为历史负重的。这般大人物虽然视野宏阔，但一样关心人间寒热、黎民疾苦。有的人虽然官职不高，但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关心着与之无关的路人甲、路人乙。清代“扬州八怪”之一的郑板桥就曾写到：“衙斋卧听萧萧竹，疑是民间疾苦声。些小吾曹州县吏，一枝一叶总关情。”
再看忧国忧民的杜甫，茅屋被秋风所破，自己因年老无力还被孩童戏弄，睡着破被，床头还漏着雨，脚都冻麻了……即便如此，他想的却是“安得广厦千万间，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……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!”何等的胸襟与悲心呀!
记得上大学时，经常去江汉路步行街玩，有一次夜里下着雨，一不小心鞋里的袜子湿了，于是我就在路边的一个小摊贩那买袜子。摊主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，她边将袜子递给我边说，她老伴得病“走了”，她没有退休金的保障，生活一下陷入困境。看着婆婆困顿无奈的眼神，我就想，从此以后我会经常光顾路边小摊小贩的。
这些素不相识的路人，都有其风霜雪雨的故事和坚韧不拔的意志。
我还记得刚参加工作不久，一次饭后在汉口澳门路散步消食，看到路边有一位拾荒的婆婆坐在马路牙上休息，干瘦矮小的身子跟身旁一大堆的塑料瓶形成强烈的对比。
我走过去，将喝完的矿泉水瓶以及夹在下面的十元钱递给了她。她先是一愣，随后点头发出“呀呀”声表达谢意——这才发现她原来说不出话，而且，她的一支右胳膊没了。天啦，她靠着一支左手艰难度日，遭受了多少命运给予的苦难折磨啊。
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。当时的我稚嫩的想：假如我是一个名人，我在微博上一发声，就有可能会引来很多粉丝前去帮助这老妇人;若是我有权有势，我可能为这些鳏寡孤独提供切实保障，甚至从源头就可以减少弱势群体的产生。
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——名利是可以成为行善的工具。有了名利，能呼风唤雨，更有能量去拔苦予善、扶危济困。在我刚刚踏入社会不久后的这个事，成了坚定我人生追求、价值追求的关键助力，开启了我的奋斗之旅。
有一日，我在鳞次栉比的繁荣街道新华路路口，看到一个乞丐在路边地上时不时的哀嚎、时不时的痛哭，似乎是用不时的哭嚎来缓解身体的阵痛，另一个乞丐抱着他，将其放在腿上，拍拍他、摸摸他，哭得厉害时就用劲抱紧他。
我驻足时脑海里跟他换了个位置，在他那个角度，只能看到一个个匆匆的脚步，偶尔会有人走近，弯下腰，施舍点零钱，他的痛苦只能自己独自舔舐，就像丛林里受伤的动物那样独自经受自己的命运，与他人无关。
今天出差，出差回来后我就去家门口新开的那家按摩店办张卡。一来我有所需，二来也能起到微薄的作用。毕竟，我总觉得路边苦难之人都与我“有关”。因为，他们是我一生不断追求“功名利禄”、不断圆满自己的强大动力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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